洋洋有个奇怪的梦
洋洋有个奇怪的梦
◇ 赖长林
【摘 要】当一个学生面临听不进课、写不进作业、看不进书的时候，原因是多方面的，当他采用了各种方法都无效的时候，心理咨询的帮助便显得紧迫而必要了。当学生说不清讲不明为什么的时候，或许不同时期出现的同一事件比如本文中的梦便是他学习困难的真实原因。
【关键词】梦 学习困难 心理咨询
题记——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便可以呈现在我们的面前，里面的山河大地应有尽有。在那里，我们可以翱翔于天空，也可以在海底呼吸与生活；在那里，我们历经悲欢离合……可就在睁眼的那一瞬间，一切都烟消云散，甚至不留丝毫痕迹。这便是我们的梦。
自从1953年美国芝加哥大学柯立特曼教授和他的研究生阿赛斯基用脑电波测量的方法研究睡眠以来，人们便发现，一个人一夜的睡眠过程是由快波睡眠和慢波睡眠交替而成，每个人每晚都要做4~6个梦。有些人自称自己从不做梦，只不过是他醒来后把夜里的梦忘记了而已。
那么，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梦究竟能给我们什么呢？本个案或许能给大家一些启迪。
咨询手记
洋洋，男，19岁，在某超市打工。洋洋是听他朋友的朋友说我会给人解梦，才通过手机与我联系，叫我无论如何都要抽时间帮他解一个很奇怪的梦。几次短信交流中，洋洋并没告诉我他究竟做了个什么样的梦，但直觉告诉我，洋洋有更急迫的问题要找我咨询。
一天晚上，洋洋如约而来。站在我面前的洋洋，个高体瘦，一身休闲打扮，略带血丝的双眼掩饰不住对我的好奇，满含倦容的笑脸让你感觉不出一个19岁男孩应有的青春和阳光。从他重重地坐下近似瘫软地背靠在沙发上，我明白我面前的洋洋太累了，也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洋洋有更困扰的问题需要咨询。
于是，我们的咨询并没有一开始就说梦，而是从洋洋的成长历程开始的。洋洋说，他以前是个职高生，自己的志向是想考大学去深造，但从高二下学期期中考试以后，就开始学不进去了。他说，并不是自己考得不好的原因造成的。我问他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洋洋说，当时有个同学坐在他右边，看书学习的时候，身体总爱抖动，看着很不舒服。洋洋是个很爱静的孩子。开始，自己用手遮挡自己的视线，可发觉不起作用，搞得自己根本无法安静下来读书。自己把桌子搬到最后一排的特殊位置上后，症状慢慢减轻。到高三的时候，开始时和邻桌关系很好，学习上互相探讨，互相帮助，可有一天，突然发觉邻桌把他的笔记本放在远离自己的桌角，做作业时哼着歌儿，放笔的时候动作很大，觉得这些都是邻桌针对自己的，于是感觉很不舒服很不自在。然后，与邻桌关系慢慢疏远，变得不爱说话、不交流，总觉得邻桌在偷偷看自己，监视自己，在模仿自己，觉得他说话、读书的声音都特难听，让自己学习很不安心。渐渐地，觉得后面的同学都在监视自己，看着自己。老师和同学都说我有神经病，越来越远离我。大学没考上，毕业后，就到超市里打工了。
洋洋为什么会对邻桌的动作反应那么强烈呢？甚至还产生一些幻觉呢？直觉告诉我，这些现象背后应该还有更深沉的原因。
洋洋告诉我，在他3个月大的时候，爸爸离开自己外出打工。大约2岁半的时候，妈妈也外出打工，自己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爸妈三、四年才回来一次，平时都是电话交流。洋洋很爱自己的爷爷奶奶，尤其是奶奶。高二下学期开学前，也就是春节过后，电话那头的爸爸突然告诉他，给他捡了一个小妹妹，准备带回家让奶奶带。洋洋在电话里极力反对：一是自己要念高三了，小妹妹势必会给爸妈和爷爷奶奶增添很大的负担，势必会影响自己的学业；二是爷爷奶奶年龄大了，奶奶胃病很厉害，不可能像以前带自己那样去带小妹妹，奶奶太累了。可是，爸爸总会找些理由说服洋洋。在一次次反对无效以后，洋洋只好把无奈埋藏在心底，接受现实，但这对洋洋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震动。洋洋不想回家，不想回去看见妹妹，也不想回去看到奶奶病态的样子和整个病态的家的样子。洋洋在极力逃避那个家。可是，还是想回去看看自己深爱的爷爷奶奶，但一回到家就想赶快回到学校，回到学校又觉得落寞与后悔。从那时起，晚上睡眠越来越差，想睡睡不着，“其实，我什么都不想，可大脑中还是不由自主的冒出很多东西，失眠一直伴随着我，直到现在”。有时，一闭上眼睛，就噩梦连连。并且，有三次竟然做的是同一个梦，所以，觉得特别奇怪，很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说到这里，我给洋洋做了大致的心理分析。爸妈的外出，让洋洋产生了分离焦虑。和爸妈相聚太少，交流太少，洋洋和父母没有建立起亲密关系，缺乏信任感。小妹妹的突然到来，夺去了洋洋从爸妈那里得到的本就少得可怜的爱，甚至还要分享爷爷奶奶对他的爱，这彻底打破了洋洋本就脆弱的心理平衡。对同学的过度反应实际上是对小妹妹不接纳的一种投射。妹妹的到来，洋洋无法选择也无法控制，选择了压抑和逃避（不想回家）。生活中压抑的内心投射到邻桌，迁怒于邻桌喜欢身体抖动等习惯，但同桌的动作，洋洋同样无法选择也无法控制，最后自己搬走，仍然选择压抑和逃避。就连高三时觉得同学都在监视他，这是一种反向机制，本质上依然是不想见到同学、想躲避同学的视线，这依然是一种内心的投射（这三者的处理模式一模一样）。因此，不是邻桌干扰了洋洋，实在是洋洋内心的不宁静所致。
可洋洋的梦说明了什么呢？是不是会有更深沉的原因存在呢？于是，我叫洋洋讲诉那个奇怪的梦。
洋洋说，梦中的自己开始在一个水塘里玩耍，突然塘水翻滚，水塘缩小，自己一下钻到一个狭小的管道里（就像下水道管子），由于管道太小，自己被卡在了管道里，狭窄的管道使得自己的肌肉和骨头都很疼痛，感觉就要窒息了，出去不了了。不知道怎么一下子滑出来后，回头一看，感觉十分惊讶：这么小的管道，我怎么出来的？
洋洋讲完后，我在内心里对这个梦做了一个初步分析：洋洋的梦展示了他妈妈生他的过程。在这个梦里，水塘是妈妈子宫的象征，管道是产道的象征，被卡在管道里老是出不去象征着在生产过程中可能出现了难产。这些说明，洋洋在出生过程中受到了伤害，这种伤害牢牢地存在于洋洋的潜意识里，并且还经常干扰他。
当我把我的分析告诉洋洋的时候，洋洋突然睁大眼睛盯着我，从洋洋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洋洋的惊奇和信任。于是，洋洋说，在读小学的时候，奶奶曾经告诉他，由于农村的条件很差，没有钱到卫生院去生产，奶奶凭着自己的经验亲自给妈妈接生，妈妈生他的时候很费劲，他老是出不来。奶奶老是埋怨妈妈娇气、不使劲，急得爸爸团团转。他妈妈几乎唉哟唉哟的叫唤了一天多，洋洋才出生。洋洋下地身体十分虚弱，呼吸心跳都很微弱，爸爸赶紧抱到乡卫生院，好在医生们妙手回春，洋洋的命从死神手中被抢了回来。洋洋的叙述，也印证了洋洋梦的象征涵义。但我似乎感觉到，洋洋把伤害怪罪于妈妈了，使得本就脆弱的母子关系更是雪上加霜，更加加深了对洋洋的伤害。
咨询过程
第一次心理咨询
对洋洋的心理咨询是从洋洋的梦开始的。在对洋洋进行催眠敏感度手臂升降测试以后，大约花了半个小时时间，洋洋进入了浅度催眠状态。我引导洋洋回到那个梦中，当洋洋从狭窄的管道里滑出来后，我叫洋洋回过头去盯着管道和水塘，看看有什么变化。一会儿洋洋就告诉我，场景变了，变成了一个女人。洋洋说，那个人坐了起来，很疲倦，眼中满含泪水，她伸出双手，想抱抱洋洋。可洋洋只是默默地看着，身体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我叫洋洋仔细看看，那个人象谁？洋洋说，就是他的妈妈。因为洋洋的拒绝，妈妈的眼泪夺眶而出。可洋洋依然无动于衷，似乎很冷漠。于是，我叫洋洋重新回到妈妈的身体里，去感觉妈妈的感受。洋洋回到了妈妈的身体里，躲在妈妈的心脏后面。在我的反复鼓励下，洋洋感觉到了母亲很伤心、母亲在偷偷的流泪、母亲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母亲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母亲很思念自己的儿子、母亲很想抱抱自己的儿子、母亲很累很累……我叫洋洋从妈妈的身体里出来，面对着妈妈，在我的引导下，对妈妈说了以下这段话：“妈妈，我感觉到您在生我的过程中忍受了极大的痛苦，我感觉到您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妈妈，您很了不起！您很伟大！儿子感谢您！我真的很感激您！妈妈，我感觉到了您为了这个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我感觉到了您其实很想儿子，您很思念儿子，您很舍不得离开我，您多想天天看看我、抱抱我，您多想天天听见我叫您妈妈。妈妈，我感觉到了你在默默的伤心和流泪。妈妈，现在我都感觉到了，我完全感觉到了。妈妈，我爱您！”说完后，洋洋看见母亲眼泪哗哗直流，我想这是喜极而泣。在我的暗示下，洋洋主动前去和妈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时，我看见洋洋的眼泪夺眶而出。当洋洋的眼泪流下的时候，我知道，洋洋今晚可以回家睡个好觉了。
第二次心理咨询
之所以要进行第二次心理咨询，是因为洋洋还有比较明显的情结没有解开。
站在我面前的洋洋，比上次显得精神些，脸上也泛着光泽了。在洋洋简单介绍一周以来自己的状况之后，我直接用意象对话心理疗法给洋洋做治疗。在放松状态下，洋洋来到一个农家房前，平房，土墙很厚，房顶铺着茅草，无窗（这说明洋洋缺乏安全感，有些内向，也很自卑）。房前是水田，冬天，水清净。双扇木门半掩着，推门进屋，屋里光线很暗，只看见一张四方桌子。打开灯以后，看见一个橱柜，柜里放着一瓶XO红酒，红酒旁边放着一支蜡烛。我问他，是谁放的呢？洋洋说是他的老师放的，让他暂时不动它（这个意象里的老师是洋洋道德标准的化身，这表明洋洋有些性压抑，性能量的释放和性道德观念发生了冲突）。于是我说，适量的红酒对身体是有好处的，是没有危险的，你可以选择在适当的时候饮用适量的红酒（这段暗示语，是告诉洋洋，适度的手淫和性幻想是不违背道德原则的，性能量的适度释放对身心是有好处的）。洋洋接受了我的观点，很高兴地打开了橱柜，取出了一点点红酒。接着，洋洋看见一堆即将熄灭的火（这表明洋洋由于心理问题的困扰，缺乏青春活力），洋洋往火堆里添置了柴，火旺了起来（这象征洋洋的生命力增强）。然后看见奶奶坐在火边，奶奶病了，无力添置柴火。火边有一只鸭子在那里烤火，洋洋不大喜欢这只鸭子。我叫洋洋盯着鸭子看，鸭子后来变成了他的妹妹。
我叫洋洋和奶奶做一次对话。奶奶告诉洋洋，小妹妹陪伴着她，往火堆里添柴，给奶奶捶背，是奶奶的开心果。洋洋说：“奶奶养大了我，本该我陪着您，对不起！”奶奶说：“你长大了，有更需要你做的事，看到你，奶奶很高兴，奶奶不怪你！”洋洋看着小妹妹，对妹妹说：“谢谢你，妹妹！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妹妹笑了，奶奶很开心，洋洋也很开心！
当洋洋走出房间的时候，屋顶上的毛草变成了青瓦，说明洋洋的这个情结已经打开，自信心也增强了。
唤醒后，我还给洋洋讲了一些青春期的基本常识。因为意象中的那个老人可以是超我（道德的我）的象征，意象中的那只鸭子可以是本我（生理的我、本能的我，按照快乐原则行事）的象征，洋洋开始的时候，不大喜欢那只鸭子，说明洋洋的性观念有问题。咨询结束的时候，洋洋给我鞠躬三次，连道几声谢谢后，非常开心地离开了我的咨询室。
心理点评
梦究竟是什么呢？俄国生理学家巴甫洛夫认为，梦是大脑皮层神经活动停止时，偶尔出现的残余活动，即兴奋。奥地利著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说，梦是一个人潜在愿望的满足。瑞士心理学家荣格认为，梦是无意识心灵自发的和没有扭曲的产物……梦给我们展示的是未加修饰的自然的真理。美国心理学家弗洛姆认为，所有的神话和所有的梦境都有共同的地方：它们都是以相同的语言——象征的语言“写成的”。而我更欣赏意象对话心理疗法的创始人朱建军教授的主张，把梦比作“原始人的来信”，释梦就是翻译原始人的来信，梦就是潜意识中的心理，是原始人的形象思维和象征，做梦就是我们与潜意识沟通的最直接的方式。
梦引我们进入潜意识的世界，进入内心深处。越了解梦，你就越知道心灵世界的无比浩大和奥秘。越了解梦，就越了解你自己，使自己的内心变得更丰富，使自己的智慧更深，使自己更懂得人、生命、自然和生死。释梦就是一种完善人格的心理学手段。
夜色又将来临，闭上眼睛，你又将回到奇妙的梦中世界。请接受黑夜馈赠于你的珍贵礼物吧。
（文中姓名均为化名，主人公的关键信息已做技术处理，请勿对号入座）